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徐海東生平自述

發布日期: 2020-06-03 來源:

  1900年6月17日(農歷5月21日),我生于湖北省黃陂縣(現為大悟縣)徐家橋村。原名徐元清。祖上六代,是燒陶器(農村用的瓦缸和盆罐)的手工業工人。父親是窯工,母親是家庭婦女,生我兄弟姐妹共十人,兄弟間排行我是老六。在我記事的時候,全家二十多口人,只有棉花地一塊(約半畝),房屋六間。父輩兄長,全靠做窯工為生。我九歲時,在我執意的要求下,才送我進了附近的私塾。當時念書的,多是富家子弟。我家里貧窮,穿的最破,連買紙筆的錢也拿不出來,從老師到同學,都常常譏笑我。富家的孩子嫌我身上臟,不讓我同他們一桌,老師給我起了學號,可是他們總叫我“臭豆腐”。含淚吞聲,讀了三年半書,一天因受氣不過,打了地主家的孩子,闖下了禍。地主家的孩子要我退學,老師是靠地主家吃飯的,就立刻逼我退學。我回到家,父輩們說:泥巴人的命,就是出勞力,吃粗飯,我們沒福分讀書,還是做窯工吧。當即送我進窯廠,做學徒小工。這年我才十三歲。

  學徒一年多,還沒出師。時值荒年,生活更困難,家里人鬧分家。兄嫂們見我年小力薄,都不肯要我。他們說靠燒窯做工養不活自己的老婆孩子,要我自找生路。父親年邁,喪失了勞動力,母親四十六歲生我后雙目失明,他們雖然生有十個子女,到了晚年落得無所依靠。我從小個性倔強,膽子也大,一賭氣,從家里跑到了沔陽沙湖,替人家攬工放鴨子。

  在湖北這地方,有放牛娃、放羊娃,還有許許多多放鴨娃。他們隨同大人,擔著鴨篷,攆著鴨群,在野地、湖泊里放牧。工資低微,只能混飽肚皮。就是這種生活,我度過了一年半。覺得自己又長了一歲,可以做一名正式的窯工了,這才又返回家鄉,重新進入窯場。

  燒陶器為生的手工業工人,多半是打伙做工,自燒自賣。我回到窯場以后,除了在場里勞作,有時也挑著陶器串鄉去賣。年景好些,可以混個飽飯吃;年景不好,象討飯一樣。有一年冬天,我穿著破單褲,叫賣了好幾個村,沒賣一個小盆,凍餓倒在一家農民門前,再走不動了。幸得一家農婦給了一碗熱粥,才活過來。就是這種窮窯工的生活,整整度了九年。前前后后,我在窯廠做了十一年工。由于自己手藝熟練,勞作勤儉,后來成了家,和一個農村姑娘(母親抱來的童養媳)結了婚。1921年,中國共產黨誕生后,城市的工人革命運動,進入了一個全新的時期,我們雖然也算是工人階級,但僻居山村,不了解這些。我對黨派和政治更是一點不懂。從自己飽受的痛苦中,有一種革命的要求,不滿舊社會,希望改變那種人剝削人的制度,但這只是朦朧的,自發的革命思想。1925年以后,鄂東北地區,開始有了共產黨的活動,但影響較小,我們聽到從武昌讀書的人回來講到俄國的十月革命,只當新鮮聽聽。我開始接觸共產黨員,是1925年初。那時我的一個同學吝積堂從武昌回來(他是1924年加入共產黨的,在武昌教小學),他和我同過學,素知我有股闖勁,仇恨土豪劣紳。他回鄉以后,常找我談談。開始也是講俄國革命,我聽不懂,對他說:“武昌我都沒到過,你別講外國人的事了?!彼@才給講些打倒軍閥、地主的話。我說這些好懂,地主、土豪就是壞,要打倒,要連他們的兒子都打死。他說我講的“泥巴人話”。

  在音積堂的影響下,我產生了一種找革命的思想。開始想去廣東,又覺路遠,后來兩個人商量還是去武昌。他見我有決心出走,十分高興,怕我被家人拖累,又激我說:“君子一言,說話不興后悔。”我也說:“君子一言,駟馬難追!”兩個人在趕廟會時,又具體商定,陰歷三月初八動身。因為家鄉有句話:“要得發,不離八。”可見,這次出走,腦袋里不僅迷信,而且想出外“發”一下。

  當時,南北方軍閥,在帝國主義扶持下,實行分工合作進攻革命勢力。中國共產黨在武昌的組織,處于秘密狀態。我們步行二百四十多里,到達武昌后,兩眼漆黑,工作找不著,革命沒有門。我住在古樓大街一個小地面鋪里,心里又犯起悔來。吝積堂教書每月十六塊錢,不能靠他吃穿。我四處打聽找個事做,可是沒有熟人,工廠進不去,拉人力車路不熟?;丶野?,又怕丑,怕家里人說,你出去討飯回來了。吝積堂叫我暫時找個事,只要有飯吃,慢慢可以找到革命的差使。我聽了他的話,就擔水賣。就在賣水的崗位上,由吝積堂、李樹珍(小學教員),介紹我參加了中國共產黨。這是1925年4月。

  盡管這時對黨的認識還很差,入了黨,思想上覺得有了依靠,象在黑夜里看見了一絲光明。挑水賣每天可掙一串六百錢,我第一次交黨費,就是賣水得來的錢。賣水的職業苦死人,天不亮起身,天黑店鋪上門了才休息。一擔水一百六七十斤,碼頭上的臺階六七十層,爬上爬下,一天不停,肩膀都壓腫了。十三天以后,累得生了病。這時吝積堂托田道生(共青團員)為我找個職業。我還在病中,吝積堂、李樹珍、田道生一同來看我。他們說田道生的四叔田澤庭在湖北二師劉佐龍的部隊有朋友,可以介紹我去當兵。我想:當兵也好,革命總不能一天到黑挑水賣。

  病好以后,我就借助田道生托的人情,在湖北二師二營六連頂替了一個叫柳金彪的名字。新兵三個月內不發餉,只管飯,我因頂的那個原是副班長,每月發八塊錢。可是,我不但撈不到這份錢,連賣水時積攢下的二塊多錢,全被一個叫陳德金的上士班長扣去抽大煙了。他看我是從鄉下來的“泥巴人”,百事不懂,就要和我拈香結拜。其實,他想的是我的錢。每月一發餉,除了交二元三角的伙食費,剩下的全被他拿了去。窮得我連交黨費的錢也沒有。頂著假名,心里就不痛快,一個銅板拿不到,這兵有什么干頭,我見著吝積堂說:“這個窮兵我不想當了。賣水還可以交黨費,現今黨費都交不出了。”吝是個有遠見的同志,對我說:“革命要動刀槍的,你就借此機會,靠上姓陳的學習軍事,沒錢交黨費,我替你交?!辈⒄f這是黨給我的任務。我對學習軍事技術也有興趣。于是下了決心,從步兵操典學起,還買了個本子,邊學邊記。陳德金是個老兵,軍事上有一套,花了我的錢,教的也特別上心。由于我操課好,全連第一,半年以后,升作下士班長,又三月提升中士班長。

  湖北二師這個部隊,象當時所有的舊軍隊一樣,反動腐敗,軍官和士兵吃喝嫖賭抽大煙成風。我是個窮苦人出身,又是共產黨員,對這種環境很不習慣。過了一些時候,又厭倦起來。就在這時,1926年4月,吝積堂、李樹珍準備去廣東,要我一塊去,他們說,去了,革命軍要北伐,就參加北伐;如不北伐就考黃埔軍校,或進廣東農民運動講習所。我就隨他們一塊離開了武昌。

  一路上,我替他們倆挑著行李,步行了一個多月,來到韶關。正巧,遇上國民革命軍第四軍十二師三十四團,吝積堂和李樹珍在這個部隊找上了熟人,認識一個連隊的師爺。這時我們才知道,革命軍北伐開始。黃埔已停考。我們會見了團部的黨代表,經過介紹,我被派在三營九連做代理排長。

  這個連的連長是共產黨員,加我進去,全連一共有四個共產黨員。汀泗橋戰斗后,我正式升任為排長。黨在這支部隊里有合法地位,連長又是黨員,我心里十分高興。闖蕩一年多,總算找上了革命軍。在北伐中,共產黨員都是起骨干先鋒作用的。我這時已經懂了更多的革命道理,打仗、行軍特別積極。我們這支部隊于10月進至武漢,繼又經修水、武寧、德安到南昌。由南昌返武漢,后又北進至河南洛陽。我先后參加了汀泗橋、武昌等著名的戰斗。在轟轟烈烈的勝利形勢下,自己的情緒特別激昂、興奮。覺得革命有了希望,勞苦群眾有了出頭之日。從實際斗爭中,進一步鍛煉了自己的軍事指揮能力,不斷地提高著自己的軍事素養。

  正當我們從河南回到武昌,準備東進的時候,蔣介石在上海發動了“四一二”反革命政變。消息傳來以后,軍隊中的共產黨員,開始疏散。我在組長胡增欲的幫助下返回了黃陂家鄉。

  這時黨在鄂東北地區,領導了轟轟烈烈的農民運動?!按虻雇梁懒蛹潯钡目谔?,響遍了四鄉。工作基礎最好的縣,當時是黃安、麻城。我的家鄉緊靠黃安縣,革命的影響也較深。自從北伐軍到武漢以后,黨在這里領導的工農革命運動,便大規模地開展起來。我回去時,好多村子都組織起了農民協會,鬧得挺熱鬧。從前和我一塊在武漢參加黨的田道生等人,也先我回到家鄉。他們知道我參加過北伐戰爭,又是共產黨員,便介紹我去黃陂共產黨縣委會。縣委的負責人,很熱情、親切地說:“來的正是時候,我們在組織農民自衛軍,正缺少軍事人才。”當時派我到河口區做農民自衛軍隊長。這是1927年6月。

  農民自衛軍成立了,一共十三個人。沒有一支步槍,使的是刀、矛、紅纓槍??h委發給我一支手槍,也只有十四發子彈。直到我們在夏店于堂寺消滅了地主保安團,才繳到七支步槍。雖然有兩支打不響,但農民見自衛軍有了鋼槍,斗爭情緒特別高,使這支十三人的小隊伍,很快擴大到三百多人。這時我只會領自衛軍配合群眾斗爭土豪劣紳,對部隊的組織建設、思想建設還說不上。當反動武裝打來時,自衛軍很快垮散了。七條槍還是保留著,等待時機再起。

  兩個月以后,反動武裝退去,我又以這七條槍為骨干,把自衛軍組織起來。不久,黃安、麻城地區爆發了大規模的農民暴動,我奉縣委的指示,帶著那七條槍十多個人,前往黃安參加起義。走到黃安,城已破了兩天,并成立了鄂東工農革命軍第一路軍。我帶去的七條槍,隨編入工農革命軍。不幾天,領導讓我回黃陂去組織隊伍,隊伍還沒組織起來,黃安的工農革命軍就遭受了失敗。我們那七條槍丟了五支,好多天以后,才由兩個人拖回兩支。

  黃、麻起義失敗以后,我在黃陂會到了鄂東工農革命軍總指揮吳光浩同志。隨他一塊游擊了些時候,形勢稍有好轉,我就決心回家鄉去再組織隊伍。我回去后在地下黨的領導下,又組成了一支農民自衛軍。不久,反動派大軍來剿,黨的許多同志轉入隱蔽斗爭。他們有的教書,有的務農,我沒有可以隱蔽的職業,就跑交通做聯絡工作。這時,反革命血腥恐怖,到處逮捕、屠殺共產黨員和革命積極分子,我因做農民自衛軍隊長出了名,家不能回,職業也沒有,處境困難極了,今天這里躲,明天那里藏,多次遇險。那時我雖然看不清革命的前程,但革命的信念沒有動搖。仗著自己懂一些軍事,膽子又大,百事不怕。從實際斗爭中,我體驗到沒有槍桿子不能生存,四處活動搞隊伍。在敵人“清剿”過去后,奔跑著找過去的農民自衛軍隊員,秘密地組織武裝?;顒臃绞?,采取夜間集結,白天解散。武器多是大刀、長矛。那時自己還不懂得要建設一支什么隊伍,革命處于低潮,隊伍總是拉不起來。自己就在這種苦悶中,度過了半年多。有時苦煩了,就吃上幾杯酒,想再轟轟烈烈搞起來,苦于沒有辦法。

  1928年秋天,鄂東北地區的革命斗爭又開始發展,黨決定恢復夏區的工作,指派我任夏區區委書記。這是我頭一次擔負黨內的領導工作,好在這個區我熟悉,去了以后,積極開展工作,組織了秘密的農民協會,各項工作剛有起色,縣委又提出“年關暴動”的號召。因為條件不成熟,暴動搞了幾天,敵人一來,又失敗了。由于我在夏區工作名聲大,暴動失敗以后,家也被反動派抄了,親屬遭了難。無數革命同志流血犧牲,使自己開始認識到,革命不是兒戲,暴動不是鬧著玩的。革命不僅要有槍桿子,還要學會抓住槍桿子,開始認識到,打游擊是好辦法。有一次,因自己吃醉了酒,游擊隊險些受到損失,受到了領導和同志們的批評,自己也認識到吃酒會誤大事,從此下決心戒了酒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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